2009/11/22

2009/11/12

金婆婆

在綠色現代感的郵局建築後面是一片荒蕪的土地,地主們是誰?附近的人也沒有再考究,反正也不是什麼黃金區段。但其中有一塊區域緊接著一棟紅磚二樓建築,倒是整整齊齊栽種當期的農作物,現在它一排排的土堆上整齊的大陸妹舒展開來,停在上面的瓢蟲不計其數。雞冠花長的有一個國一小朋友高,整齊的排列在屋前。在半人高的籬笆旁,還有四季豆苗、菜瓜和木瓜。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兩棵果實累累的樹,一棵是楊桃樹,另一棵是龍眼樹。它們的「主人」是金婆婆。

金婆婆住在紅磚屋中,年輕的時候在菜市場批貨,買賣的功力可是一流,算盤可打的一毛錢不差,只做十足賺錢的工作,絕不虧錢。年過八十的她現在膝下子孫成群,孩子們個個在外地拼事業,紅磚屋中只有她一個人住。但是週末的時候,兒孫都會回來陪她,家人喜歡坐在楊桃樹和龍眼樹的中間說長道短。金婆婆的孫子輩幾乎都不會說台語了,但是每當孫子們用她聽不懂得台語跟她說話,甚至比手畫腳地「補充說明」,金婆婆還是會笑笑的回答說,喔!是安捏喔,金好金好。孩子們要回家了,每個人總是滿滿一袋「絕對有機」的蔬菜水果,因為金婆婆絕對不給孩子吃有農藥的蔬果。

每天金婆婆總要下到菜園去巡視一番,為了不要讓野貓野狗,甚至其他愛搗蛋的小朋友進入,她在四周圍起了矮籬笆。因為菜園是她生活的重心,孩子們要她去都市中過更好的生活環境,她說他寧願待在這裡抓菜蟲,也不要去都市坐牢。

這幾天附近搬來一戶人家,金婆婆問都不問就知道屋主必是做建材的,因為他們家少說有一百多片的鷹架就堆放在金婆婆矮籬笆旁的荒蕪土地上,有幾片甚至斜靠在兩地交界的龍眼樹下。這幾天金婆婆就是緊鎖著眉頭,怎麼樣就是覺得不對勁,就好像住家旁邊遷來了一坏土(墓),怎麼樣都很難不去注意到它。

這天金婆婆終於忍不住了,不喜歡跟別人太深交的她,主動到處打聽地主的消息。原來地主他住在菜市場的小巷中。金婆婆鼓起勇氣,慎重的對地主說明有人佔據他家的土地,希望屋主出面。這樣,也許,必定,那塊地又可以回歸沒有鷹架的樣子了。

三天後,金婆婆的小孫子一個人在家,突然一個平頭、頭頂微凸,滿口紅齒咬著檳榔、叼著ㄧ根菸,穿著斑污BVD背心白內衣和灰塵水泥遍佈的藍色牛仔褲,探頭探腦的依附在紗窗上,猛探家裡。金婆婆的小孫子嚇壞了,正打算請守衛伯伯來幫忙的時候,大漢按了電鈴。金婆婆的小孫子猶豫的開了內門,隔著鐵門怯生生問他要找誰?看到一個身高剛過自己腰際的小朋友,大漢先是愣了ㄧ下,探頭用額頭貼住鐵門,問說爸爸在不在?金婆婆的小孫子誠實的回答,爸媽都不在。大漢回頭準備離開,剛踏下階梯又冷不防回頭,一手拿掉口中叼著的香煙,丟向旁邊的花園中,怒斥:「跟你北(爸)說,叫你阿嬤不要~不要給別人說一些五四三的,害我被業(地)主罵。東西(米加)擱在那邊,又沒礙到你阿嬤。再亂說,就試試看(赤看賣)。

接下來幾個星期,兒子們問金婆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有陌生人找上門。金婆婆聽到就繃著臉,不想發言,一副不想談論的表情。孩子們很擔心,也發現隔壁的空地草皮上,鷹架越來越多了,少說也有兩百片了。

打聽許久,原來地主找上堆放鷹架的新搬來人家理論,說明不支會一下就擅自使用別人家空地,有其他人抗議。最後,地主和大漢和解,約定一個月付ㄧ千多元的租金意思意思,就可以任意的堆放鷹架,兩人還交談甚歡。大漢知道害他平白無故一個月損失ㄧ千多元的人是金婆婆,每天都想找金婆婆理論,金婆婆則是看見大漢走來就躲進屋中,避不見人,猶如老鼠看見貓ㄧ樣。地主也找上金婆婆,說明種在兩地交接的龍眼樹,是在他的土地範圍內,以後,請不要隨意的摘他的龍眼。金婆婆委屈的說道龍眼樹是她和去世的老伴栽種的,對她來說,這顆樹很有意義。地主說:「妳不能接受別人在我土地上放鷹架,難道你自己就可以種樹?我不砍掉它就算客氣了。」

金婆婆很懊惱,因為她全盤皆輸。樹也沒了,鷹架越堆越多,還要對付一個惡鄰居。